“曹大当家 ”
曹铭从托盘中,拿起一块糕点,翻来覆去的看了看,暂时放在手中,他跪坐这一会,感觉脚掌被压的生疼,趁荀彧问话的时机,顺势站了起来。
曹铭悠悠地道:“文若,因为我早知张闿一众人等是黄巾贼寇,其一、为贼者自然是贪恋财物,不惜铤而走险,杀人越货,其二、我那几位兄长,锦衣玉食、性情骄横,引起张闿等人的眼红,贼岂能容人。”
曹铭回想起,那天晚上的情形,心中尚有余悸,胜则生、败则死,还好他胜出了,否则他这只小蚕蛹,还没化蝶就灰飞烟灭,岂不是令人扼腕长叹。
“泰安是怎么得知张闿是黄巾贼寇的?”荀彧不愧是顶尖谋士,一针见血的抓住问题关键所在。
曹铭不假思索道:“大约半年前,我曾救过一名公公,不久前有人想要暗杀我,恰好公公路过救下了我,当天夜里我们叙旧时,我与公公说起搬家的事宜,方得知陶谦手下有一都尉,名为张闿,乃是黄巾贼寇。”
这是曹铭早就想好的措辞,他确实救助过张公公,这件事曹家的人都知道,张公公是宫里的人,旁人想见上一面不容易,这一番说辞,没什么破绽,至少现在不会被看出来。
“原来如此,前天晚上,主公还与我谈及此事,当时我一直想不明白,泰安你是如何得知张闿暗藏祸心的,今日听你这一番话,茅塞顿开。”荀彧敬佩地说道:“泰安有勇有谋,有淮阴侯的风采。”
“文若过誉了。”曹铭轻笑道,手中翻转着那块糕点,刚欲将其吃掉。
“泰安,你觉得汉室为什么会衰微?”荀彧言语中饱含期待,他对曹铭越来越有兴趣,希望可以听到令人耳目一新的见解。
“不在其位,不谋其政,文若你跟着我大兄南征北讨,见过不少诸侯将相,你此有什么看法?”曹铭反问道。
曹铭心想:荀文若在历史记载中,一直忠于汉室,最后还和曹操闹得不愉快,我且探探他的口风,看他是否愚忠于汉,早点劝解他,我可不想看到我喜欢的谋士之一,最后郁郁而终。
“那某就先说说自己的拙见。”荀彧整理一下袍服,扶正头上的冠帽,从容地站起来。
荀彧朗声道:“自从光武帝中兴大汉之后,我大汉历经几朝,皆是幼帝,先帝早甍,天子年幼必会依靠其母,而大汉开国时,便有吕后临朝的先例,后来者自然会争相效仿,致使外戚这一势力登上政治舞台。
天子年幼时还好,对权力没什么追求,等天子成年之后,便会因权力之争,和外戚爆发冲突,外戚经营已久,在朝堂上的势力盘根错节,天子没有可用之人,只能信任宦官、宫人,故又引出宦官这一势力。
宦官和外戚这两股势力,矛盾不可调和,互相轧伐,你方唱罢我登场,将大汉折腾的千疮百孔,但天日蒙蔽、皇权不振时,总会有中兴大臣、名门世家站出来,推翻奸邪,荡清寰宇。”
从荀彧的言语中,曹铭已经感受到,其对大汉的忠心,以及对世家的推崇。
曹铭目光炯炯道:“文若,我认为大汉衰落的根本原因有三点,其一、土地兼并严重,黎庶失去赖以生存的土地,必然会心存不满。
其二、世家大阀、豪强望门,掌握着土地、权势、知识,致使大量的人才,隐于山野间,寒门子弟报国无门,国家不兴。
其三、黄巾之乱导致地方武装兴起,天子失去对郡县的控制,州郡各自为政,百姓流离失所。
至于世家大阀、士族清流,他们奉行是明哲保身、是家族的利益至上,除非触及他们的家族利益,否则他们才不会管大汉的存亡。英雄每多屠狗辈,文若且看大汉建立之初,名臣武将中有几个是世家子,他们多是屠狗庶民。
而光武帝之所以能够复兴大汉,是因为得到南阳豪强世家、河北豪强大族等势力的支持,天子手握大权,世家大阀政治、社会地位尊崇,皇权与世家都想掌权,必然会爆发矛盾。”
“泰安认为天下之乱在于世家?”荀彧脸色苍白,他们荀家便是世家,他是荀家的嫡长子,迟早要成为荀家的家主。
曹铭长叹一口气道:“文若,你觉得如今天下诸侯中,有几人心存汉室?”
荀彧沉思一会,面露苦涩道:“没有几人。”荀彧之所以来投奔曹操,是因为曹操的政治理念跟他相同。
“那文若有没有觉得,如今诸侯争霸的局面,似曾相识?”曹铭跪坐下来。
“与古之春秋、战国相仿。”荀彧声音低哑的说道:“泰安,难道大汉也会像周王朝那样衰亡?”
“周王朝失其鹿,群雄共逐之;秦失其鹿,二世而亡,诸侯并起;汉失其鹿...”看到荀彧惨白的脸色,曹铭不忍心再说下去,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。
“可是我大汉的国祚,已经绵延将近四百年。”荀彧忽然想到,周王朝绵延八百年,最终还是被秦所取代。
“泰安,你觉得大汉还有救吗?”荀彧袍袖中的手紧握着。
“大汉有没有救我不知道,但是我认为天下万民,不应该承受兵戈之祸,不应该遭到胡寇掠杀。文若,国富民强,藏富于民,犯我边境者,虽远必诛,这才是帝国应有的天威。”
“国富民强,藏富于民...”荀彧反复的念着这一句话。
曹铭不忍打扰荀彧,准备悄悄地离开,荀彧失神地问道:“泰安,你的志向是什么?”
“世界很大,我想出去看看。”曹铭没有管荀彧能否听懂,转身离开,看向蔚蓝的天空:文若,但愿你能想通,不要受到世家利益的束缚,将一身才华埋没到皇权的斗争中,睁开眼去看看世界,真心的为天下万民做些实事。
“主公想做征西将军,泰安想去看看世界...曹家的人...”荀彧仰天长叹道:“难道我之所学皆是错的吗?”
曹铭从荀府离开,走上没多远,刚好在大街上遇到一只流浪狗,曹铭轻笑道:“我正愁手中的糕点没地方处理呢,就你了。”曹铭摊开手掌,将糕点放在地上,那只土黄色的小狗,飞快的跑了过来。
放下心中的包袱,曹铭步履轻快地向家中走去,走到曹嵩的别院。
曹嵩正在庭院中踱步,看到曹铭之后,拍手道:“泰安你可算回来了。”
不知到自家老爹为什么找自己,曹铭疑惑地说道:“父亲,你找我有何事?”
曹嵩喜形于色道:“你夏侯叔父家,膝下有一女,二八年华待字闺中,性情温柔贤惠,你跟我去见上一见。”
“什么!”曹铭倒吸一口冷气,感情急着找我,是给我瞧了一门亲事。
“父亲,我觉得此事很不妥。”曹铭当即说道。
“有什么不妥的,你们门当户对、郎才女貌,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。”曹嵩急忙说道。
“父亲,你见过夏侯家的女子没有?”曹铭问道。
“这个倒没有,人家是大家闺秀,大门不出二门不迈,我怎么可能见过呢。”曹嵩抚手道。
那你怎么知道,夏侯家的女子生的好看。曹铭正色道:“父亲,儿如今尚未加冠,功不成名不就,还没想过婚姻之事,所以吾不愿去。”
看曹铭语气坚决,曹嵩叹口气道:“吾儿有大志,既然你不想,我也不愿强求,那便晚两年再说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