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牡丹负 ”

　　渡口旁的绸缎庄内，太师椅间玄衣垂落，周辰不紧不慢地饮茶，屏风后大胡子的波斯商人一匹匹验货。

　　周家做生意，只收现钱，绝不赊账。

　　三箱十两重的大黄鱼送到周辰的面前，波斯商人操着一口极不地道的中原口音，谄媚道：“还请大少爷清点。”

　　周辰抬眸看了一眼，抬手让身边的心腹代劳。

　　“少爷五千匹江南贡绸，这些波斯商人还差三百两。”

　　“他们差多少，就收多少匹绸缎回来，周家不做亏本生意。”修长手指握着杯盖轻摇，冷峻的眉目不抬。

　　人高马大的波斯商人挡在周家随从面前，“周家富可敌国，何必在意这点小钱！我一千两黄金都没少您的，这区区三百两您不如免了吧！”

　　“以后埃兰来的商队，会多多照顾你们周家的生意。”

　　周辰轻笑，稳稳地将茶盏搁在手边案几，“周家为皇商，敢说照顾周家的人，你是第一个！”

　　茶盏放落的一刹那，身后护卫齐齐拔剑而出。

　　波斯商人哪见过这样的阵势，两腿一颤道：“好说、好说，周当家息怒！你也知道我们行远门，身上不可能带那么多银两。我马上让人再去钱庄取钱过来！”

　　说罢朝身后的同伴一瞪眼，“还不快去！”

　　蓝眼睛的波斯人手里捧着一个奇怪的木盒子，被商队领头呵斥后想要往外面跑，却又不敢将手里的东西放下。

　　就在他犹豫之时，周辰唤住了他，“等等，你手上捧得是什么？”

　　波斯商人眼睛一亮，“周当家果然识货，这是我们商队从西洋那买来的钟，就这一个！”

　　周辰没有说话，旁边的管事小声嘀咕：“钟是什么？你们这些波斯人别随便拿个东西就敢来糊弄我家大公子！”

　　波斯商人立马挺起胸脯，夸夸其谈，“我们怎敢糊弄周当家！西洋钟就跟滴漏一样，是用来看时辰的，每隔半个时辰就会响。您瞧这两根针会动，这根长针每动一下，就……”

　　他的话没有说完，周辰已淡淡开口：“将这钟收下！你们欠的三百两免了。”

　　“这钟是西洋那边买来的，可不止三百两这个价。但周掌柜喜欢，便只要再加二百两。”波斯商人搓着手还想抬价。

　　锋锐的寒眸抬起，周辰不惊波澜问道：“你是在跟我讲价？”

　　波斯商人一个激灵后还有些不死心，“要不您再随意加一些？”

　　“将货船和护商队都撤回来。”

　　没货船和护商队，这么多丝绸根本带不回波斯。

　　“周掌柜，我只是与你说笑，这钟就值三百两，一文都不要加。”人高马大的波斯商人只差给太师椅上端坐修挑的身影跪下。

　　商铺的生意交给掌柜后，周辰回了周府。

　　“大少奶奶在哪？”

　　“就在后花园……”小丫鬟欲说还休。

　　周辰若有所思，并未多想，直到走进花园看见琳琅不顾一切地扑进周笙的怀中，周笙想要推开她，却也不舍下重手。

　　玄衣下修长的手指握着西洋钟，缓缓捏紧，似要捏碎在掌心。身后同来的小厮战战兢兢，偷偷抬眼去看大公子的反应。

　　大公子俊刻的面容向来鲜有喜怒，而今只觉得冷得吓人，谁都大气不敢喘。

　　他担心琳琅对周家不熟悉，特意早些回来陪她，却发现她根本不需要自己的陪伴。

　　寒眸深不见底，毫无温度地望着，周辰没有上前也没有离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