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若是女儿身 ”

　　第十天，这是李而到四封山寨的第十天。

　　随着时间的流逝，李而的心就越平静。这里并没有限制他的行动，本来整日整夜都守在门口的人也早就撤走了，他可以随处走动，花园、小道、甚至于郁闻风设立的简陋书堂。

　　他每日清晨伴着孩提的朗朗读书声，都会伫立在门口，专注地望着书堂内用心教学的郁闻风，还有活波可爱的孩子们。

　　可是，今日，书堂里多了一个人，也让本就热闹的氛围，更加活跃了。回想自己幼时，他去私塾念书，先生只允许课堂上有读书声，根本不容许有其他杂音。而郁闻风，坐在一侧，竟都是静静地看着。也不发火，也不阻止，询问声此起彼伏，像是浪潮一刻也没有停歇。

　　郁闻风都很耐心的解释着，就算是孩子幼稚的问题。

　　休息时间，其中一个好动的男孩，将墨汁甩到了林淼衣服上，林淼便追着他，笑声融成一片。

　　李而也被感染，发自内心笑了。郁闻风跨出门槛，便看到了李而站着，看向这边。

　　孩子们礼貌得朝郁闻风深深鞠躬后，就一哄而散了。林淼打发着刚才与她玩耍的孩子，手刚想挽住郁闻风，也同时看到了李而，便急忙收回了手。对李而道：“是你啊！”

　　林淼都快忘了有这个人，自己本是怀疑杨歌宓对李而有意，想让他留些时日，杨歌宓那贱人一定会耐不住寂寞，去找李而，可是前面几日她让清水跟着杨歌宓，杨歌宓却表现的很是安分守己。

　　而她这几日都忙着哥哥从山下抢夺来的粮食，分给寨里的人，都没有心思去管这个李而了！没想到，他自由到连风儿姐姐的书堂都轻车熟路。

　　“是状元郎还来听郁先生的课？”林淼嘲讽。

　　林淼不喜李而，郁闻风知道。留下李而，林淼的小心思，郁闻风也知道。不过，李而为人，应该正直。林淼的偏见，实在不该。

　　“她的性子就是这样，李兄莫见怪！”郁闻风出头替不礼貌的林淼道歉！

　　李而并不计较，这女子的性格，他在第二天的时候就领教过了。“不碍事！”

　　“李兄待在山寨，也可以来书堂教教孩子们外面是如何的！”郁闻风邀请道。

　　这几日，她都发现李而准时出现在书堂外，一站便是到结束。想着，李而应该也很喜欢孩子，便这样说着。

　　“也好！”没想到，李而答应的很爽快。能将学问传承下去，他也十分开心。更何况是那些从未出过寨子的孩子们。

　　林淼却不依，嚷嚷着：清高自负的人怎么教好孩子？

　　郁闻风眼睛一瞪，板着脸色，制止了林淼的胡闹。这是李而这么多天第一次见郁闻风发了脾气，更是林淼第一次见到她对她发脾气。林淼嘴一扁，赌气得跑开了。

　　李而问郁闻风是否该去哄哄，郁闻风摆摆手说不必了。

　　两人同行，离开了书堂。书堂外就是寨子正中心，当日将李而绑在椅子上的地方，就是那里。

　　空地上拴着两匹马，马背上挂着好几袋麻袋，鼓鼓的，里头装的东西必定很多。

　　李而看到此景，刚才说到了林淼，李而便试着问起郁闻风关于林淼前几日做的事。“先生，前几日我经过这里时，看到林小姐与二当家指挥着众人将马背上的东西卸下，一袋袋用推车推走了，先生可知是何事？”

　　“李兄来山寨是做客，山寨里的日常事务，想必李兄不必了解！”郁闻风笑着拒绝回答这个问题。

　　“那日山寨二当家说他们做的是正经生意，若是正经生意……”话还未说完，郁闻风便冷着张脸打断道：“莫不是李兄是我们机缘巧合下掳上山，我真应当怀疑你是府衙奸细！”

　　话落，郁闻风疾步便走。

　　可李而却誓不罢休，叫住郁闻风，正义凛然：“我以往觉得先生是正义之士，有学问有涵养，可莫不是这山寨的风气影响了你。打劫，做强盗，都是大罪！先生与他们同流合污可有想过后果？”

　　李而一席话句句像是利刃，让郁闻风也不禁怀疑自己，反问自己。

　　三年前，她流落异乡，靠捡拾剩饭剩菜为生，外界的人情冷暖，她见得多了。她每到一处，人人喊打，去乞讨都要被人踢一脚泄私愤！她不是没去找过远房亲戚，但他们看着落难的她，都谎称不认识。还好，是她命大。稀里糊涂进了山寨，是四封山寨救了她一命。

　　就算知道他们一个月便外出去将各城中奸商掠夺一番，她都只管记着帐。

　　他们怎么做，她都不会去过问。

　　三年前开始，她的命，早已交给了四封山寨。

　　“李兄知道太多，有何好处？”郁闻风冷厉。“李兄安分的待在寨中，教好孩子，时日一到，必能离开！”

　　李而听罢，心中郁结于心，久久不能释怀。李而在乎，他在乎的不是这个山寨的生死存亡，也不是在乎自己何时能离开，而是有朝一日，眼前这个已远去，似友人，似知己的人，会因为别人犯下的错，而连累到自己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