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剑爻 ”
东安凯宾按照玉玑所指方向,他身子向回猛然一转,一副残破不堪的村子展现在他的身后:
依旧是同一拨人,依旧是那些手持剑刃的,畏畏缩缩的剑家子弟,他们资质平平,甚至有些人的力气都没有东安凯宾大,他们也没有魂剑青睐,或者说,他们没有可能被魂剑青睐。
而东安凯宾出生与他们不同,他是拥有东安姓氏的正式子弟,本应在弱冠之年在转魂殿得到一柄剑刃与其一同进入天荒生涯的。
而弱冠那一天,他被长老带着前往所谓的转魂殿,魂殿内并没有任何剑刃,他在其中等了足足三天三夜,依旧任何反应都没有,最后,在他离开的时候,长老出于关心赠与他一柄铁剑。
自此,他便成了全东安的一个笑柄,无数门人闲茶淡饭中都要捎带他的真名一句,来增添自己的乐趣。
而那柄铁剑,他也将其放入自己的府邸,再也没有将其拿出。
他看着这些门人,冷声道:“这些垃圾,自己没有资格得到魂剑青睐,如今我和他们一样后,竟然觉得我低他们一等。”
玉玑一听,拂尘微微摇晃着:“这就是如今的天荒大地,能人居之高位,而弱者理应卧于地面,他们弱者是多么渴望一位能人从天而坠,这样就可以尽情地弥补他们那所谓的自卑之心。”
玉玑的话语是如此低沉,以至于只有东安凯宾自己可以听到,他眉头紧皱着,环顾着四周,而这些所谓的东安门人也将目光聚集于他:
“被妖魔附身以后是不是就已经是魔鬼了?”
“你看他的样子,哪里还有个人样!”
“东安凯宾······”
“还叫什么东安凯宾,他已经是妖魔了!”
“滚出天荒!”
“对,滚出天荒!”
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断地涌入东安凯宾的脑骨,他眉头紧皱着,越听心中越惶恐,作为一个二十来岁的少年来说,这一切都过于沉重了。
他咬着牙,身子猛然一转,双手向上一搭,而这次,玉玑并没有躲闪,而是让这双血红的“魔手”搭在自己肩膀之上。
这一瞬间,东安凯宾死死握住玉玑的肩膀,不断地摇晃着:“告诉我,快告诉我!这不是真的,这还是你自己搞出来的幻境!”
“啪!”
两枚冰针分别刺入东安凯宾手臂上的麻穴之中,他双手一麻,虎口失去力道,从玉玑的肩膀上滑落而下,这时一个女声缓缓传来:“血魔,你如若再向上一步,便诛之!”
面对如此情景,微微颤抖的东安凯宾咬着唇,死死盯着身旁的女人,嘶吼起来:“你知道他是谁吗!他要复活血魔!如果你还是天荒人,就将我击毙!”
谁知,女子冷冷一笑,她双手向外一拖,两道寒芒从他的双臂中快速一突,仿若微风吹拂过自己的身体,一股冷意逐渐蔓延全身。
待他再次眨眼的一瞬,赫然看到女子双手分别捻着两枚淡灰色的针,女子双手一挥,将针收入手心,随后淡淡地回应道:“他要作甚,与羽墨何干?再说······”
羽墨话还未说完,便被玉玑打断:“羽墨大人,听闻有一种重丹药如锦鲤游海后化为蛟龙的海盐之味,又有一种特殊的芳草清香,不知这药是有什么奇特功效呢?”
羽墨一听,眉头微皱,她下意识地将自己的秀发抚起,鼻头微微颤动,似乎在嗅着味道,随后便将身子一转:“这世间灵丹妙药之功效,有什么是玉玑大人不了解的呢?”
她背对着玉玑,缓缓走到另外二人面前,缓缓说道:“东安擢明、张郝,若果没有什么事情,二位便退下吧。”
“是!”
张郝回应后,右手快速一甩,一道蓝色光芒闪烁在他的周身,随后他化作一片淡蓝色的光斑消散在原地。
“可是······”
而另一边的东安擢明依旧跪在地上,羽墨走到他面前时,冷声嘀咕了一句,他方才站起身,一步一个回头的缓缓跟在羽墨身后。
随着羽墨缓缓走出玉玑的视野,他冷声一笑,唏嘘道:“这丫头,不知道拿着这枚丹药又去救谁去了。”
东安凯宾见到一旁的人都走了,他也逐渐意识到,这一切都是真实的,也是无法回去的,于是便关心起自己来:“那个······如果我到了太古铜门,我会失去自我吗?”
玉玑一听,手中拂尘微微一甩,一段清楚的细语传入东安凯宾的脑骨:
“此时人不多,眼不杂,告诉你也无妨。”
“你可以理解自己此时为一柄武器,而寄居与你身体中的器魂便是血魔。”
“要你去太古铜门的原因,其实是要你去斩断你这个身体的机缘,从而获得血魔传承。”
“你所经历的这一切并不是幻觉,而是真正的幻境,而幻境之中,还有一魂困于其中。”
“你不会真的想要留在此地吧······”
此话一出,东安凯宾眉头紧皱,心想:
“是啊!这个叫东安的地方,我生活了二十余载,而我依旧生无依,死无系,如今肯定会变本加厉!”
“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······”
“到底是什么事情······”
“少女······”
突然,他将头猛然一抬,对着玉玑说道:“带我走吧······”
玉玑手中拂尘快速一甩,随即将其收入囊中,他身子一侧,看着这位二十来岁的少年,心中想着:“命里终有万劫,一一抗下的人,又有何人可以评说呢······”
二人双目相视,谁都说不出任何话语,而一旁的众人却插上了嘴:
路人1:“血魔,你还知道走?”
路人2:“玉玑大人,不如将他就地正法吧,还带去什么太古铜门!”
路人3:“不行,万一他再暴走,误伤了我们怎么办?”
路人4:“有玉玑大人,我们怕什么!玉玑大人会保护我们的。”
路人5:“佛祖保佑······”
路人2:“念叨什么佛呢,快请求玉玑大人将他就地正法吧!”
路人6:“你别这样,他都说自己要走了!”
路人3:“就是······”
路人3:“你们难道忘了他当时的样子?不就地正法,万一这小子又回来屠杀怎么办?就应该现在把他砍了!”
路人n:“······”
······
面对众人的闲言碎语,东安凯宾颤抖着身子一副说不出的表情中透露出他这无数年的辛酸,以及如今没有任何人为他说话的无奈。
“聒噪!”
玉玑双手轻轻一挥,而他仅仅口吐几个字,一道黑色链条赫然闪现,将那些口舌之人尽数连接,随着他一手而挥,四周风云聚变,而黑雾散去后,四周已经变成一片血域,寂静的可怕。
东安凯宾见到如此场景颤抖着看着面前这位青年,他不知道此人为何要如此,或者说,如此心狠手辣。
过了不知多久,他才挤出一句话:“你······为什么要······如此······他们不是······天荒的······子民······吗······”
谁知玉玑双手一摆,黑色链条骤然一收,一股黑气逐渐弥漫在他的身周,他冷声一笑:“现在不是了。”
他双手一背,链条隐入地面,一道黑色阵纹逐渐显现在他的脚下,随后他看了一眼东安凯宾:“当然,你很快也不是了。”
“在哪······在哪······不不······”
东安凯宾并未听得玉玑话语,他喃喃中回顾着四周,似乎在寻找着什么,几吸之间,他猛然向前冲了出去,他一边冲,一边拨开四周漂浮的布片。
最终,他的眼里出现一位身穿破烂麻衣的老者,老者半卧于地,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腹部。
“不!”
他看着老者大吼一声,突然感觉双腿一软,双腿屈膝与地,他伸出手扶在老者的肩膀之上,而他的身后则是殷了鲜血,飘散纷飞的各色布片。
而一抹灰色的光景从东安凯宾的身上缓缓飘起,逐渐流入老者那已经干枯的伤口之上,而这一瞬间,他神情突然一怔,将头转向一侧的青年之上。
此时青年手中秉承的并不是那柄白色浮尘,而是一柄黑色链条,链条之中缓缓流动着灰色的光华。
见到光华后,东安凯宾连忙将头转回老者这边,几吸之间,老者的脸颊便微微抽动,原本枯黄的脸庞逐渐充斥出一丝血色,似乎有了将要醒来之意。
东安凯宾看着老者,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那殷了枯血的褐色手背,方才问出那一句话:“为什么······”
玉玑伸手一甩,链条骤然消散在原地,他看着跪倒在地的东安凯宾:“老夫也不是薄情寡义之人,趁他醒来之前,我们就这样走吧。”
东安凯宾看着将要苏醒的老者,深吸一口气,伸手从空中拉取一块殷红的白色布片,一口咬破食指,用鲜血在其上留下一句话,压在老者衣袋之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