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大夏主 ”
宁致远也没想到林赵氏会说出这样的言语。
她丈夫被人打死,就算她们夫妻之间感情淡薄,也不至于主动将这些情由说出来才是。
就算不为报仇,只是为了赔偿的利益,也该尽量将死因归于张安福的殴打才对。
这一上来便说自己丈夫有心疾,倘若真的证实她丈夫是心疾致死。
那她不是人财两空吗?
她如此说,到底图什么?
宁致远有些费解,但当他看到林赵氏的不正常反应后,却突然嗅到了阴谋的味道。
对林赵氏鼓励道:“林赵氏,你此言可是受了什么威胁?你尽可说与本官知道,你放心,只要有本官在,定会护得你及家人周全。”
林赵氏既已选择了用妥协来保全儿子,便不再打算回头。
不是她信不过宁致远。
而是她清楚的知道,就算宁致远再厉害,也不可能护得她们一家人一辈子周全。
除非他能将张家和县丞连根拔起。
可是,他能么?
只有千日做贼,哪有千日防贼?
她心中不再摇摆,纵使心如刀割,神色也渐渐回复了镇定,摇头道:“回大人,民女并未受到威胁。民女所言确是实情。”
宁致远仍旧不信,向张冲道:“张冲,素闻你与林威关系密切,可曾听说他有心疾之事?”
张冲答道:“回大人,卑职与林威素来交好,常在一块行走,从未听林威说起他有心疾。”
宁致远向林赵氏问道:“林赵氏,你对此作何解释?”
林赵氏道:“大人,亡夫有心疾之事,只有民女和公爹知道。亡夫患心疾已有数载,因为怕因此丢差去职,所以只是偷偷医治。
连抓药也是谎称是公爹之病。并不敢对外宣称。张书吏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。”
大严朝对官吏的身体状况也是有要求的,若是有随时可能毙命的重疾,自然不会允许其继续当差。
别说是大严朝,就算是后世考公务员,入职前不还得有个全面体检吗?
若身体有重大疾病,不也一样会影响录用?
所以林赵氏如此解释,倒是合情合理。
宁致远微微皱了皱眉道:“既然你一口咬定林威素有心疾,旁人又无可作证,你可有其他凭证?”
“有的。”
林赵氏从怀中摸出那早已准备好的一叠药方,道:“这是亡夫平素抓药的方子。民女特意带来,以供大人查验。”
宁致远见她早有准备,更觉这事儿有蹊跷。
当下也不说破,而是吩咐道:“呈上来。”
一个站堂衙役上前,从林赵氏手中取了药方,将之递到了宁致远的手中。
宁致远接过来一看,见那些药方纸有的已经发黄,而有的尚且崭新。
显然不是临时伪造,不觉又有些犹疑起来。
他将药方放到一边,暂且采信了林赵氏的话,说道:“既然林威素有心疾,那这林威身死一事,也有可能是心疾所致。来人!传仵作!”
一个负责传唤的衙役答应而去,片刻功夫便带了一个身形微胖的中年男子进来。
中年男子走到大堂前面,向宁致远行礼道:“县尊!”
宁致远道:“周仵作。你速去林家,验明死者林威死因,并于本日申时之前,将详尽的验尸书呈与本官。张冲,你随同前往。”
在大严朝,除非极特别的情况,仵作验尸并不允许解剖尸体。
只能靠死者外观诸多情形来判断其死因。
所以,并不需要像后世一样,有专门负责验尸的地方。
往往是尸体在哪儿,仵作就去哪儿验尸。
也正因为不允许解剖尸体,要想成为一名合格的仵作,其专业要求是极高的。
不仅要十分精通人体构造,还得精通药理和病理。
知道何处经络受伤会危及哪处脏腑,知道中何种毒会出现哪些症状。
而这个时代的人,对尸体的忌讳较之后世更显夸张。
愿意干这一行的人本就极少,又能培养出几个合格的仵作呢?
因此,他们中的大多数只是滥竽充数。
验伤或许还将就,验尸的话,基本就是两眼抓瞎,胡乱编造一通了。
反正别人也不知道其中的门道,往往便怎么有利可图便怎么说。
除非冤案上告,上官复查,否则,谁也不会对他们的验尸结果提出质疑。
周仵作和张冲听了吩咐,连忙答应一声,一前一后退了出去。
宁致远一拍惊堂木,朗声道:“林威死因尚不明朗,本案无从继续审问,暂且退堂。一众人犯押入大牢,待周仵作验明林威死因之后,于今日申时再行升堂。退堂!”
宁致远说完,起身走入后堂。
“威~武~”
站堂衙役喊了堂威,众人便纷纷散去。
杨帆快步跟上林赵氏,唤住她,盯着她眼睛道:“嫂子,我想和你谈谈。”
林赵氏躲闪着杨帆的眼睛,低头道:“杨大人,奴家多谢你的好意。奴家还得回家给公爹和儿子做饭。”
说完,不待杨帆再说,便急匆匆地离开。
杨帆看着她慌忙离去的背影,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。
……
林赵氏出了大堂,径直埋头往家走,于众人的指指点点混不理会。
她现在做了抉择,反倒更加坚强了。
既然只能面对,哭哭啼啼又有什么用?
走了约摸一盏茶功夫,她便走进了一条无名小巷。
穿过这条无名小巷,前面就是家宅所在的文才巷了。
突然,几个人影跳将出来,拦住了她的去路。
定睛一看,正是昨天去她家里闹事的几个不良少年。
林赵氏顿时吓了一跳,畏惧地向后退了几步。
这条无名小巷之所以没名字,便是因为它实在太窄了。
而且又是一排民居的后门所向,平时人迹罕至。
在这样的地方骤然见到这几个不良少年,林赵氏哪能不怕?惊声道:“你们要干什么?”
为首那少年嘿嘿一笑道:“你不用怕,我们不会把你怎么样的。只是好心提醒你一下。你刚才做得很好。
希望下午的审讯,你也能做得这样好。只要你好好表现,我保你一家人平平安安。”
林赵氏心中惊慌稍去,冷声道:“我知道了。没其他事的话,请让开,我要回家了。”
为首那少年向旁边让出两步,做出一个自以为很有风度的手势道:“请!”
林赵氏鼓足勇气,从五人中间穿行而过。然后拐进文才巷,消失在五人的视线中。
那昨日被称为虎子的壮硕少年看着林赵氏款款而行的背影。
眼中放出贪婪的光芒道:“要想俏,一身孝!这话还真他妈有道理!这婆娘穿了这身纯白的孝衣,看起来还真是勾人啊。
大哥怎么轻易便放她走了啊?要是把她留下,让她给兄弟们快活快活,晾她也不敢反抗的。”
为首少年回头瞪了他一眼,冷哼道:“完蛋玩意儿,发情也得看是什么时候!现在正是审判的关键时期,要是因此坏了大人的好事儿,你恐怕只能去阴间找女鬼快活了。”
虎子想起那个人的狠戾,不禁打了个哆嗦。
可他终究心有不甘,舔了舔嘴唇道:“可是这婆娘是真勾人啊,不能尝一尝她的味道,实在是可惜了。”
为首少年阴阴笑道:“急什么?你当我就不想尝尝这水灵灵的小白菜么?等此案顺利了结了,她一个俏寡妇,又有她儿子投鼠忌器,你道她能逃出咱们兄弟的手掌心儿吗?
到那时候,想怎么快活还不是由咱们说了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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