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机斗大明朝 ”
觉察到战败已经再所难免,吉川元春的泪水淌了出来,在鬼面里面贴着面颊往下流,又从面甲的气孔喷出来。随他前来大明发财的毛利家的人,大多数都将死无葬身之地。
明军放箭了,这一次,是火箭,在庄稼地里燃起了熊熊大火。
轰隆一声巨响,那城头上的豹纹明将一跃而下,将陌刀一挥,一队手持大抬枪的明军甲士先行出阵,对着吉川元春瞄准射击。身边的足轻武士见状,都齐声大叫,向着明军冲了过去。
叮叮几声脆响,大抬枪的枪弹竟被吉川元春挥枪击落。
神武甲士齐刷刷地将大抬枪一摆,熟练地换弹药。城头上鸟铳齐响,射向冲过来的足轻武士。足轻甲胄仍不能完全抵挡枪弹,特别是害怕被击中面部。几声洞响,便有几人倒了下去。
呐喊声中,七八个毛利武士已经冲到了近前。神武甲士上前,陌刀横劈竖砍,转眼之间,毛利家的足轻武士带着不甘的声音,倒了下去。
吉川元春倒吸一口凉气,明军甲士的陌刀比武士刀更加凶狠,那些明军甲士人人武艺精湛,非同一般。特别是那豹纹明将的刀法又快又狠,身材又高大如同巨人,毛利家的武士在那人面前就像是小孩子一样,转眼就劈死好几人,武士的头颅在刀口下爆开,才到那人腋下,简直就像劈狗一样。
麻贵一挥手,一大群手持鸟铳的明军士兵一起出阵。一名神武甲士拖着小炮车出来,麻贵狞笑,一脚踏在炮车上,用脚将炮口对准吉川元春。你能挡,我看你能挡多少。
吉川元春当机立断,后退几步,飞速闪入庄稼地,扑倒在地。
身后百枪齐发,随即便是烈焰喷涌。明军的小炮打出来竟是一道火龙,落地便溅射开来,将方圆十丈瞬间炸成一片火海。
吉川元春爬起身,回头时见到文登城头忽然有许多条火龙冲天而起,划过天空,落进庄稼地里。外面传来一片车轮颠簸的咣当作响声,带着矛刺的铁车排成一排,连成一片铁壁,将他和文登城门之间的视线阻断了。
吉川元春抓起一捧土,拍灭身上的火焰,面前已是一片火海。身上带着火的倭寇惨叫着满地乱滚,大火越烧越烈,浓烟四起,将天都烧红了。
有几个倭人带着一身火大叫着跑过他身边,想要冲出庄稼地。明军枪声响起,尸体倒地。
吉川元春从尸体上撕下一块布,用水壶浇湿,捂着口鼻,大声喊叫:“小早川!”奋力向前奔去。
戚继光坐在村口的磨盘上,凝望着那一片庄稼地里的大火。
身后的火也还在燃烧。整个村子已经没有一个活人,屋里屋外都是尸体,门窗皆已烧成灰,房梁倒塌下来,犹在哔啵作响。
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,倭寇来不可能没人死,但是这是二十多个村,二十多个村啊!还不知道成山、莱阳那边有多少村子遇害。
一些倭寇被剥光吊在树上,发出声声死去活来的惨嚎。尚可和几个琉球武士用倭语拷问敌情,登州卫军士用火把焚烧他们的脚底和小腿,烧得一片焦糊,求生不得,求死不能。
这些倭寇是专门留下来收拾财物的,每一个路过的村子杀光、抢光之后,便要烧光,然后再跟上大队。
在村口有二十四辆大车,他们从宁海州岸边登陆后到文登县城,沿途洗劫了二十多个村子,究竟是二十几个,到现在都数不清。因为赶路,倭寇一天就至少要屠三、五个村子,专拣大的庄户,有名门望族的。踹门进去,看看有没有钱财、漂亮女人,把人杀光放把火,就算是留下了记号。
因为手笔太大,除了金子银子、值钱的珠宝首饰,都没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了。女人带着太麻烦,大都蹂躏过就杀了,除了少数极标志的,舍不得杀,就像运牲口一样捆起来堆在车上,居然也占用了四辆大车。有五十多个少女,曾经的大家闺秀、千金小姐被像堆麻袋一样堆在车上,一个个眼睛里没了生气。
登州军士将她们救出来的时候,有个烈性女子直接一头撞死在墙上。其她的又要上吊又要投井,皆被登州军士死命拦住。
朱翊钧呆呆望着那一片火光,听着少女们的哭号,有个少女叫道:“爹爹!娘亲!孩儿这就来找你们!”一头冲向墙角,被早有戒备的登州军士一把抓住,按倒在地。
一个登州卫百户急道:“将军有令!谁也不许自尽!军令如山,你们再有人死了,我就得一起死!”
求死之声此起彼伏,朱翊钧不忍再看。这些女孩跟宫里的嫔妃、公主们除了穿的不一样,有什么区别了?为什么命运对她们如此残忍?身为太子,却什么也做不了。
一个少女朝着他哭道:“那位公子,求你去跟将军说一说,让我们死吧。我们没有活路了,家也没有了,只想留个清白在世间!你知书达理,应该明白的!”
朱翊钧手脚冰凉,说不出一句话。怎么办?身为太子,面对这样的请求,他竟不知所措。
哗啦一声,戚继光站起身,走了过来,红着眼大声道:“谁也不许死!还要寻死的全都捆起来,送到备倭衙门听候发落!谁再寻死,不给下葬!丢到野地里喂狗!”
有个少女扯着破烂的衣角掩住雪白的大腿,抽噎道:“倭寇欺负我们,你也欺负我们……”
戚继光一声大吼:“父母之仇,不同戴天——!”
吼叫声宛如平地虎啸,杀气腾腾,顿时面前一片抽噎声,都被戚继光吓得不敢哭。
戚继光大声道:“谁还没报仇就说要死,本将军大耳光把她抽醒!不是开玩笑,没有本将军的允许,谁敢死,丢到野地里去!立什么贞洁牌坊,我呸——!”
四周鸦雀无声,所有的少女都被戚继光吼得胆战心惊,屈服于戚继光的淫威之下,死都不敢了。
一片宁静中传来倭寇的惨嚎声,已经问不出什么了。那些倭寇在明军的酷刑之下,下半身都已烧成了焦炭,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。
朱翊钧也惊呆了:“这,这,这么说不太好吧?毕竟,女子要一死守节是应该敬佩的,太祖曾说……”
“滚你妈蛋!”戚继光把朱翊钧吼得捂着耳朵蹲在地上,扬拳要打。
朱翊钧胆战心惊道:“你说得对,都听你的!”差点儿就挨揍了,太祖遗训都不管用啊。
戚继光对众人冷冷道:“本将军可以理解尔等的气节,粉身碎骨全不怕,要留清白在世间。但一死了之,毫无清白可言,不过是以不幸之身含恨九泉。等本将军杀光了倭寇,自然会妥善安置你们。那时谁还想死,向备倭衙门递状子!准了才能死!本将军就是这么不讲理!”
说罢将手里的大枪奋力一掷,一枪将吊在树上的倭寇胸膛洞穿,扎的血光四溅,大枪重重插在墙上。
一个大明将军骑着马刚从那边过来,差点儿被枪插中,吓得险些从马上栽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