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宰执大明 ”
“万岁爷与张阁老也是这等意思,但靖远候对于开海一事的议论才当真是惊世骇俗。”孟冲笑道。
高拱拈须道:“孟公公请说。”
孟冲又将王枭的一番议论讲了出来,尤其是将西洋贸易之得失,讲得极为详尽。
高拱听完后,坐在太师椅上,不停地轻抚着自己的胡须,面色极为凝重,许久之后方才摇头叹道:“这靖远候,不一般啊,若是他能安然度过这一劫,必为大明之能臣!”
“劫?”孟冲眯眼道。
高拱叹道:“开海本为一桩实事,徐泽明胆子大,敢第一个上疏提出来,不管于私于公,都是我大明朝的一桩好事。”
“但这件事,靖远候万不该掺和进来。”高拱颇有些惋惜道:“靖远候今年才二十来岁吧,实在太年轻了,他还不懂什么叫,从来没有该说的话,只有该说这话的人。”
“高阁老的意思是,靖远候非议祖制?”孟冲已然明了,他在司礼监也当了近十年的差了,这种事情也见过了许多。
“谈不上,但其他的罪名,六科给事中和都察院那帮御史总能给他安上几桩。”高拱冷笑道。
他还有话没说,张居正将此事从自己身上摘出,将靖远候坑进去,虽然显得有些不地道,但确实乃是一着好棋,若是让言官们逮到张居正联通地方巡抚妄改祖制的话柄,恐怕到时候朝中又会掀起一阵大风浪。
而且事情一旦到了那种地步,开海之议,恐怕又得往后再押个两年。
“只要是万岁爷决定的事儿,我们都照办便是。”孟冲面上倒是无悲无喜,言官的嘴再怎么长,也没有他东厂的鞭子长,说到底,他还是宫里的人。
高拱也意识到自己说得有点过于多了,干脆由着这个话头,扯起了其他无关痛痒的琐事。
两人又再说了一番场面话,高拱命人从库房中拿了一套花鸟纹银盘金盏的餐具送给了孟冲,孟冲略微客气了一下,也便命人收了起来。
等到孟冲离去后,高拱站在院中,望着广梁大门上鲜红的朱漆,思索良久后,终于下定决心,一甩衣袖,向着书房走去。
自金元以来,京城便是繁华盛景之地,明成祖朱棣在靖难之役后,北迁帝都,在元大都的基础上大兴土木,建造了后世京城的雏形,如今京城中人口有百万之巨,称得上是当时世界上最大的都市。
王枭带着一兜土豆,坐着凉轿,吹着小曲回到了侯府之中,他本想叫周彦出来,让他贴出告示,征聘几名善于务农的百姓,但没成想周彦却不在府中。
只要他一回府,偌大的侯府立马便活泛了起来,厨房立马开始生火准备茶点,花匠杂役干活也格外卖力起来,一改平日懒散的态度。
今日唐斯吴厚两人被关进柴房后,可是结结实实挨了顿毒打,府中上下都传闻,侯爷大病一场后,性情大变,逮谁找谁麻烦,在这等风头浪尖,自然没人想来触这个霉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