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大夏主 ”
杨帆从林家离开后没多久。
几个身形吊儿郎当,一眼便看出不是什么善茬的少年便走了进来。
为首那少年大大咧咧地往堂屋的条凳上一坐,翘起二郎腿,饶有兴致地看着林家人。
林父抹了抹眼角的泪水,上前问道:“你们是……”
为首那少年歪着嘴笑道:“我们是你儿子的朋友,听说他死了,特来看看!”
其实这少年长相并不难看,只不过痞里痞气惯了,习惯了眉歪眼斜的做派,看上去就有些有碍观瞻了。
林父为人老实,虽见几个少年不甚礼貌,却只道他们只是年轻不懂礼数。
再一听他们自称是儿子的朋友,便也老老实实地信了,连忙道:“有劳了……有劳了……”
为首那少年嘿嘿一笑道:“没什么!朋友嘛!我听说你儿子素来有心疾,这次和人斗殴,心疾突发,所以才丢了性命,是这样么?”
林父听得一呆,连忙摆手道:“不是的,不是的,我儿素来身体强健,不曾有过心疾……他,是活活被人给打死的!”
说到“活活被人打死”几字,林父又触动了心怀,不禁再次流下泪来。
那少年摆手道:“不可能,不可能。你儿子就是有心疾。”
他从怀中掏出一叠纸,递到林父面前道:“你看,这是你儿子抓药的方子,前年的,去年的,今年的都有,这方子上写的,可都是治心疾的药啊。”
林父错愕道:“怎么可能,我儿他……”
林赵氏已听出少年的话中之意。
怒不可遏地站起身来,向林父道:“爹,这些不是什么好人!咱们别理他们!”
随后转过身来,冷着脸向众少年道:“你们马上出去!这里不欢迎你们!”
一个身体壮硕的少年喝道:“哟嗬,你这婆娘怎么说话的?这是你们林家的待客之道吗?”
林赵氏针锋相对地道:“我们林家没有你们这样的客人!”
“嘿,讨打!”
身材壮硕的少年撸了撸袖子,作势要上前动手。
之前开口那少年抬手拦住他道:“虎子,怎么跟嫂子说话呢,那个林什么可是咱们朋友。怎么能他刚刚去了阴间,咱们便欺负他家孤儿寡母呢?”
一个身材瘦得像根豆芽菜的少年嬉笑道:“大哥说得对,要欺负这寡母,那也得等咱们的林什么朋友过了头七才行呀。”
“哇哈哈哈哈!”
一众少年盯着颇有几分姿色的林赵氏,笑得肆无忌惮。
“滚出去!你们这些畜生!”
林父儿子新丧,本就伤痛,现在又突然冒出这么一群无赖欺侮儿媳。
顿时怒不可遏,扬起手中的木杖便向为首那少年的头部砸落下来。
只是他早已年迈,哪有什么力气?
那少年手臂只一抬,便握住了他用力砸下的木杖。
眼神阴冷道:“老头儿,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啊!”
说着,他手臂使劲向上一扬,手掌一松,林父便踉踉跄跄地向后退去。
直到双腿靠到儿子的棺材,才勉强稳住了身形,顿觉头昏眼花,气血翻涌,却是再有没有力气上前动手了。
少年凶恶地瞪了林父一眼,然后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,随手往地上一扔道:“这是给你儿子的丧葬费,识好歹的,就收了银子,把这些药方子好好收起来。公堂之上该说什么,不该说什么,你们应该也知道!”
林赵氏气得浑身发抖:“不可能!我男人的命!用银子买不了!”
此时,她怀中的儿子被吵醒,眼见母亲与人争执,心中十分害怕。
双手搂着母亲的脖子,怯怯地唤了一声:“妈妈……”
为首少年看向林赵氏怀中的孩子,突然换了一副笑脸道:“多可爱的孩子啊,这要是突然有个什么好歹,缺条胳膊少条腿儿什么的,不知得多让人心疼啊!”
林赵氏满脸惊恐,抱紧怀中的儿子,向后退了几步,色厉内荏道:“你们想干什么?”
少年嘿嘿一笑道:“我们想干什么,取决于你们想干什么。若是乖乖配合,自然万事大吉。要是不配合嘛……”
少年将目光盯向林赵氏白皙的脖颈,色眯眯地道:“别说你儿子保不了,恐怕连你这清白的身子……哈哈哈哈,你们好好考虑考虑吧。”
少年说完,将手中的一叠药方往天上一撒,转身大步离开。
他身后一众跟班也连忙快步跟了出去。
几十张药方在空中飘飘荡荡,整个灵堂更显凄惨。
林赵氏紧紧抱住儿子,仿佛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。
似乎只要她一松手,儿子就会突然离她而去一般。
看着棺木中毫无声息的丈夫,泪水不争气地从她眼角奔涌而出:“我们该怎么办?阿威……你告诉我……我们该怎么办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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半夜,红原县大牢。
班房里,一灯如豆。
两个守班的狱卒正躺在简易的木床上,睡得鼾声大作。
突然,身形比较瘦削的那个狱卒轻轻睁开了眼睛,警惕地向旁边的同伴看了一眼。
然后轻手轻脚起身,蹑手蹑脚地向班房外走去。
“哗啦啦!”
出门的时候,他不小心碰到锁门的铁链,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身形较胖那个狱卒被吵醒,眯缝着挤了挤眼睛,却是太困睁不开,只得闭着眼睛,不耐烦地问道:“你他妈的,大半夜的搞什么?”
瘦削狱卒笑嘻嘻道:“出去蹲个坑。”
胖狱卒骂骂咧咧道:“房里不是有便桶吗?”
瘦削狱卒道:“太味儿了,还是出去蹲,免得熏到你。”
胖狱卒骂道:“就你他妈事儿多,快去快回!”
“好叻好叻。”
瘦削狱卒答应一声,走出了班房门。
胖狱卒则翻了个身,继续睡觉。
瘦削狱卒在班房门口站了一会儿,待听到胖狱卒再次鼾声大作,这才转身向大牢深处行去。
不一会儿功夫,他便来到了一间牢房面前。
这间牢房十分宽阔,里面铺满了枯草。枯草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二十多个人,睡得正酣。
细看之下,赫然便是白天殴打公差的一众张家恶仆。
瘦削狱卒四下张望一阵,见并无旁人发现他,这才从腰间掏出一窜钥匙,从中挑出一把,插进锁孔,轻轻一扭。
只听“啪嗒”一声,锁头应声而开。
瘦削狱卒将锁门的铁链轻轻取下,缓缓推门而进。
“吱~呀~”
门轴轻响,一个一向警觉的家丁立刻醒来。
他猛的翻身坐起,见进来一人,不禁轻呼道:“你是谁?要干什么?”
瘦削狱卒竖指于唇,轻声道:“小点声儿!把大家都叫醒,我是县丞大人派来的。”
那家丁一听是县丞大人的人,立刻脸现喜色道:“你是县丞大人派来救我们出去的吗?”
瘦削狱卒翻了个白眼,低声骂道:“蠢货!救你们出去,那不就是越狱吗?你们难道还想亡命天涯不成?少废话,快把大家叫醒,我是来告诉你们如何脱罪的。”
“哦哦哦。”
那家丁连忙答应,依言将众人纷纷叫醒。
那瘦削狱卒见众人都已醒来,这才道:“你们听着,我是县丞大人派来的,你们要是想逃脱惩罚,明天堂审时,就必须一口咬定是那个死去书吏辱骂在先,然后动手!
而且是你们上前劝架,被他们无理殴打,迫于无奈,你们才防卫自保!谁都不要说错了。”
张安福点头道:“知道知道。我白天就是这么说的,有劳这位兄弟了。”
一个家丁突然疑惑道:“可是,明明是咱们先动的手啊。他们那边也有那么多人作证,咱们胡说一气的话,他们怎么会答应呢?”
瘦削狱卒不悦道:“这不是你们该操心的事儿,你们只需要按照我说的做就行了,其它的,县丞大人自会处理。谁要是说错了,出了纰漏,结果,你们明白的?”
“明白明白。”
众人连连点头。
“嗯。”
狱卒点了点头。返身出了牢房,重新将牢门落锁。
明明是你们先动手投票的……